听粤语歌的女子/杨千嬅 少女的祈祷

发布时间:2023-04-19 23:50:29


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

如何能重拾信心

 

1·从前的天意

阿茉醒来的时候地铁顶部的暖风正对着脸,吹得人面如同夏日湖水,不对称的金属材质耳环贴在脸上,冷热交替,手机铃声是突然扔下来的石子。阿茉正了正身子,一番起伏后看着屏幕,是明日要配送生日蛋糕的客户,发来信息万分抱歉地修改了送单地点。

阿茉将甜点店的休息日调成了周三,但是这天并不能睡懒觉,每个周三她会在始发站上车,5:25的第一班地铁,乘坐的大多是施工人员,地铁自动调控室里和大多时候一样,紧闭并且看不到丝毫内里,只隐约看到调控机器发出来的红光,手里的面包透着裹浸过寒风的凉气,不自觉陷入了情绪低迷时段,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水逆期,连网络上购买的衣服都没有一件可以留下来。

不透气加上温度极高的地铁像冬日火炉,脸上是几乎能萃取做成颜料的玫红色,地铁不像老家的公交车,公交车的司机会调到某个电台,大多是音乐电台,小时候常常入耳的流行音乐现在都能凭旋律安排歌词脱口而出,像熟透了砸在科学家头上的苹果。

阿茉叫公交车上的音乐为“从前的天意”。

 

2·19号房间

阿茉辞去了国企安身立命的工作,跑去日本学了两年的甜点,回来开始做私房。

在日本认识了现在的男友,一起开了一家甜点店,若是20出头的自己怎么都想不通会和一个做甜点的男生在一起吧?毕竟是被好友笑为“喜爱理工男的直女”。

做甜点的男人如果没有硬朗外表来中和甜点行业的甜蜜,那就会非常让人不喜欢了。还好男友和的眉宇是俊朗类型的。

“刚刚去了你家,买了水饺,之后你可以早上蒸或者煎着吃。今日气温骤降,注意保暖,和。”

和发来微信,阿茉点开,没有像年轻时候喜欢置顶恋人或者取一些昵称,和的备注就是“和”,他们交换了对方家的钥匙却鲜少留宿,阿茉感念和的这份控制得刚刚好的距离感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情绪变成了过高温度下的巧克力,油水分离后就再也恢复不到原样,阿茉感受不到和的爱意也无法回馈、更难拒绝,毕竟和是一位非常好的男子。她对和的愧疚心情是舒芙蕾,叫人觉得柔情却不会触碰。

有一对完美夫妻,内心希望空间的妻子需要一个空房间,被腾出的房间很快被亲人所谓的爱又塞满了,她租了宾馆里的一间房,每日独处一会儿,为了内心的一片小小的空间,被丈夫发现的时候,宁可借口说自己出轨了。

这辆地铁就是她的19号房间,周三也是她的19号日。

阿茉在周三这天的行踪和从来不会多问。

 

3·周三

最早一班的1号线地铁,在祝休那一站,会有一位穿着藏青色牛角扣的男子上来。

黑色公文包里面有阿茉想要的东西,她忘了那东西的专业名词,只叫它“情绪胶囊”,时间不是治愈过往的良药,它只不过将原本瞩目的一条线段沿展成了直线,很久以后才发现当初怎么也绕不过的线段成了一个小黑点,远远的,然后不见。

无论什么人事,若是记不起发生时的心情,多特别的际遇总会变成隔夜凉水。

情绪胶囊和普通的维C没什么差别,除了服用时间要稍微注意,一般来说,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服用效果更佳,因为潜意识已经特别钉住了那一天。

“最近,货源很困难。”牛角扣男收起自动雨伞,雨水顺着伞骨滴落,像刚打湿了女人的圆润下颚,可怜兮兮的模样。

阿茉晃着脚尖踢了踢侧边车厢,点点头。情绪胶囊生理上倒没什么依赖性,但是有一个副作用阿茉老是想不起来。

“可能最近这个胶囊作用也越来越小了,之前广告上说的——将情感遗忘调成低损耗模式,根本就是骗人的嘛。”

阿茉不满意地接过了牛角扣男递来的番茄汁,吞下胶囊。

咽喉很神奇,这是阿茉在吃保健品时发现的,半口鸡蛋吞下去会觉得噎人,但是同时吞维B维C和月见草却是轻而易举,在她向和说这个世纪发现的时候,和说“明明两个体积不同,你傻?”

不解风情的和,阿茉不过是想强调新奇的心情罢了。

 

4·牛角扣男

牛角扣男看着阿茉像玻璃窗上的雾气一样蒙蒙,她从前是他的老客户,常常就着酒疯狂吞胶囊,有点醉生梦死的意味,最近他们联系的频率越来越低。

他隔了3个月零5天,才在这个约定俗成的日子和地点碰见她。

阿茉第一次找他,是在线上,自嘲地发了一个骷髅头的表情,说自己的男友是同龄人里最早一批死掉的。

车祸。

不用经历同龄人秃头类似的各种烦恼,不用在意太多事情,阿茉没敢去见男友最后一面,太残忍。

这一句话不知是谁对谁说的。

阿茉在大学的时候参加了外公的葬礼,亚洲人对死亡很重视,所以底色也多是黑与白,阿茉和家里人跪在灵堂两侧,要向前来吊唁的宾客磕头。

连续几天不记得了,只记得后来偷偷玩手机里的天天酷跑被父亲狠狠斥责了,听到想笑的话语也只能憋住笑,阿茉知道自己在甫一听到死讯时的眼泪是情不自禁的难过,可是这么多天过去她哭不出来了。

人死了就是事实。

可我不害怕,我就是怕自己忘了曾经他对于我来说,是多么特别的一个人。

牛角扣男接了这一单,需要情绪胶囊的,词人和作家最多,不难理解。书和电影能够引起心绪跌宕,是因为构造了代入感,但这只是经历了其他人的人生,见证人物经历而产生的短暂共情,一旦回归现实,当时的感情还是会被遗忘。

词人和作家可能需要情感去自伤,阿茉应该是想要怀念,毕竟快乐都是相通的,难过则千奇百怪。

“下一站,石林南站。”

牛角扣男每次都不会乘坐到1号线的底站,这一次他没有半途下车。

 

5·少女的祈祷

阿茉玩着手机,只觉得越来越困,牛角扣男递过来让她吞服胶囊的番茄汁还有大半瓶,不知道是胶囊的嗜睡副作用开始了,还是她太困了。

第一次和男友(应该是前男友)出去玩,从高铁站下来就换成了地铁,尽管在那之前那条地铁阿茉已经乘过无数次,但是沿途与他私奔般的恋爱心情,是晃动着透着光的秋千,尽管夏日炎热,也全然不顾。

从前都未这般做过,和大学时的前男友恋爱时,阿茉在夏天十分厌倦出门,因为动辄一身汗这种满是烦恼的经历完全不想再重复。

所以他对于阿茉来说,真的很特别了。

阿茉最后一次和他在一起,也是在车上,车厢再挤迫也不愿放开对方,阿茉看着红绿灯转换只想红灯秒数再久一点,偏偏天不遂人愿,连着两次都是绿灯。

真的太气人了。

后来回想起这段经历,只希望当时,天父可以放过这对恋人,该发生的永远别发生。

不要离别,不要自怨自艾,不要不能再在一起。

如果可以,也希望不要太理智。

 

6·尾声

阿茉还是没能抵住困意,她第一次在三年以后又梦到洌,她最喜爱的前男友。

阿茉四处走着不知身旁是谁,只能瞥见他藏青色大衣的一角,直到洌牵起阿茉的手,她才想起熟悉的手的契合度,才知道是总让她开心的洌,只有在他身边,她才安心。

洌和现在地铁上没有半途下车的牛角扣男一样,静默温柔。

洌遇到了车祸,但是没有死,和胡歌的那场车祸一样致命却又一样的死里逃生,阿茉衣带不解地照看着他度过最艰难的时间,在洌慢慢恢复的时候阿茉离开了,一字一句都没有留下。

阿茉再也记不得恋爱时的心情,只能依靠情绪胶囊。

副作用是遗忘。

阿茉再也不记得洌的长相。

 

我们这一代,成长得好快。

没有结果的感情早日结束,怕发生又不死心的沉没成本只是等待时日应验。

我的感情碰洒了,还剩一半。

我把杯子扶起来,兑满,留给第二个人,他又碰洒了。

我还是扶起,兑满,留给第三个人。

感情是越来像一杯水,越来越淡,但是他们每个人,获得的都是我完整的,全部的,一杯水。

我希望你那一杯爱一人的水某一天还能满上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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